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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为观止文思豆腐的创新嬗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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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广盛

看过《舌尖上的中国》的网友,一定不会忘记片中的文思豆腐。

文思豆腐是淮扬菜的一款传统名菜,始于清代,至今已有多年的历史。不知道当年究竟是什么激发了文思和尚的“文思”,才让他以如此细腻极致的手法制作出这道羹?它选料极严,刀工精细,软嫩清醇,看汤清似水,但鲜味醇厚绵长,入口即化。同时具有调理营养不良、补虚养身等功效。其实,我们今天所看到、吃到的文思豆腐,跟文思和尚当年发明之作有天壤之别。因为历代淮扬菜大师的接力创新,文思豆腐才创新嬗变成今天的俏模样。

文思豆腐本是道汤菜

文思豆腐起源于文思和尚的创新之举。在扬州,每个厨子都有一手绝活,寺庙的厨子也不例外。清乾隆年间,扬州天宁寺的文思和尚用豆腐、金针、木耳等原料制做成这道豆腐羹,滋味异常鲜美。清人俞樾《茶香室丛钞》:“文思善为豆腐羹,至今效其法者,谓之文思豆腐。”《调鼎集》上又称之为“什锦豆腐羹”。《扬州画舫录》不止一次提到文思豆腐,称其“风味皆臻绝胜”。卷四记载:“枝上村,天宁寺西园下院也。……僧文思居之。文思字熙甫。工诗。善识人。有鉴虚、惠明之风。一时乡贤寓公皆与之友。又善为豆腐羹甜浆粥。至今效法者谓之文思豆腐。”据说天宁寺西侧的弹指阁,曾为文思和尚居址。文思和尚才情俱佳,善绘画、工诗文、礼贤士、喜交际,还擅长烹饪。由他创制的菜,效法者甚众,流传得很广。相传乾隆南巡驻跸天宁寺行宫时,文思和尚曾屡次进献豆腐羹甜菜粥。其后这道菜便由佛门传入民间,并以它的创作人文思和尚命名。

仅仅凭这些记载,我们根本不知道文思和尚做的豆腐羹怎么还原。上世纪70年代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的《江苏菜谱》和后来的《扬州菜谱》、《扬州教学菜点》等,都将文思豆腐编著成汤菜。也就是已到比较美味的豆腐汤。

汪曾祺先生的《豆腐》一文中也有描述:“文思和尚豆腐是清代扬州有名的素菜,好几本菜谱著录,但我在扬州一带的寺庙和素菜馆的菜单上都没有见到过。不知道文思和尚豆腐是过油煎了的,还是不过油煎的。我无端地觉得是油煎了的,而且无端地觉得是用黄豆芽吊汤,加了上好的口蘑或香蕈、竹笋,用极好秋油,文火熬成。什么时候材料凑手,我将根据想象,试做一次文思和尚豆腐。”你可不要笑话汪先生,确实史料记载中的不够详实,难以还原。

文思豆腐变身功夫菜

再看今日的文思豆腐的制作,从选料到刀工,再到配料、火候,都颇为讲究,而且是大胆创新的结果。

选料创新。豆腐要选择水豆腐(内脂豆腐),北方的卤水豆腐无法切丝。文思和尚当年也没有这么水润的豆腐吧。

刀法创新。以前豆腐哪有这种切法?为了切出效果,刀法里面蕴含着算法。先将豆腐表面的一层老皮削去,再一刀刀地竖着切。这是切片,这片要切得薄如纸张。切完,把豆腐片顺势用刀斜着一抹,让其“躺”着,呈阶梯状,再切成细丝。一块细软的豆腐,通常要用大片刀横切至少88刀,竖切刀,几分钟的光景,一块易碎的豆腐就成了几千根豆腐丝,放在清澈的水中,根根清晰、粗细均匀、细如发丝。还必须不黏不连,不碎不断,这考量的是刀工。

刀工表演(文思豆腐)

直到切完之后,用厨刀兜底一铲一托,贴着水面往盆里轻轻一拨,然后端着盆边微微一晃,奇迹发生了——原来的一块豆腐,瞬间化成了几千根豆腐丝。一眼看去如羹中之银鱼,若隐若现,如煮江南。又如一朵白色的丝菊,悠悠绽放;那优雅的造型,引得客人阵阵惊呼。遇有重要的宾客来,大厨都会当堂表演。“银刀游走画面生,削得冬夏与秋春。”豆腐已是饮食之中至柔至软之物,又用鬼斧神工切割成如丝如线之境地,整个过程容不得半点分神,不仅仅是手、眼、刀的配合,更是进入了心手合一的禅境。

熬汤创新。高汤是淮扬菜的秘诀。“无鸡不鲜,无鸭不香,无骨不浓”,锅里加入清鸡汤,最受欢迎的是三年以上的土鸡,小火慢炖,将土鸡中的味道和营养全部由汤吸收。熬制以后还要提清,提清以后的鸡汤就跟白开水一样清澈。

呈现创新。淮扬菜讲究色香味形俱全,文思豆腐羹的最终呈现也很重要。汤中加入香菇丝和笋丝,勾薄薄的一层玻璃芡,手勺在汤面轻轻旋转,利用离心力把豆腐丝分离开来,慢慢荡漾开去,简直就就像中国水墨画的意境一样。太美了!

最终的成品,只见上千条长如牙签,如发丝幼细的豆腐丝,游走在高汤之中,轻盈、洁白、精致。豆腐丝,香菇丝,冬笋丝加上青菜丝,几种颜色相得益彰。吃起来,鸡汤香味很浓郁,香菇的香味儿和笋丝的鲜味儿很有层次感。既爽滑柔润,又清鲜利口,通常食客们还未回过神来,它已舒坦地抵达你的胃里。回味之际,让人不住叫好。

当代文思豆腐第一人

是谁让文思豆腐成为淮扬菜表演艺术的当家花旦?

程发银表演切文思豆腐

此人乃是扬州富春茶社厨师程发银,素有当代文思豆腐第一人之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文思豆腐切丝的方法还很幼稚,先片片,后切丝,丝再细也有火柴棒粗。程发银在第四次全国烹饪大赛上,凭借一款文思豆腐羹征服了天下,一举夺得特金奖。其实他的创新也颇具风险,比赛中率先将扬州老豆腐改成日本内酯豆腐,令人叹为观止。他将一块豆腐分三层,一层只有一厘米高,再一层一层切。豆腐丝能穿针,这一直是扬州文思豆腐羹的传说。

扬州名厨柏翔飞表扬蒙眼切文思豆腐

程氏切文思豆腐丝,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刀起刀落,运刀成风,一鼓作气,一气呵成。功夫看似简单,没有三年五载的操练,真的难以胜任。操作之时,不仅要心细如发,还要胆大如虎。更要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观赏之际,只见刀起刀落,运刀成风。整个过程真是行云流水,叹为观止。程氏独创的这种豆腐刀法,已经成为行业标准,现在已经被全国各地厨师采用。这一方法的出现,真正实现了文思豆腐的华丽转身,使文思豆腐下得厨房,上得厅堂。

张晓锋现场展示文思豆腐穿针

没有文思和尚的创新,就没有这道美味;没有程发银的嬗变,文思豆腐就没有这么美;没有无数程发银们的接力创新,文思豆腐就没有这么美妙!

创新,才是淮扬菜的灵魂,也是世界美食之都发展的不竭动力。

创新摆盘的文思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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