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好好吃一顿文/弧度度萧*所能想到的法子，无非就是听从老斐的建议，在报纸上刊登做家庭教师的广告。自从二萧搬离裴家客厅后，老斐与萧*的“友谊”便得以满血复活。老斐的热道衷肠从来不含糊，亲拟广告词、亲担介绍人替萧*在自己任职的《哈尔滨公报》上刊登了一则免费广告：“兹有友人酡颜君愿担任家庭文学、武术教授。投函及面洽地点：欧罗巴旅馆三楼三一四房。介绍人：老斐。”怎么说老斐写小品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哈尔滨读者群中招惹过强烈的反响，由他出面以名人效应做担保，够义气吧？11月中旬，中东铁路局哈尔滨分局一位姓汪的庶务科长找到萧*，表示愿出月薪二十元请他担任六岁小儿子的家庭教师，早上教国文，晚上教武术。在了解到萧*面临的困境后，又主动提出可以先预支他一月的薪水以解决他的生活难题。接过那二十元大额钞票后，萧*的心一下子腾飞了起来，久未舒展的愁容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女人，在“别人的鸟巢”里好好等着吧，你伟大的男人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终于能让你吃上大列巴圈啦。萧*像个首度旗开得胜的常败将*一样，擂着得胜鼓咚咚咚地跑回欧罗巴旅馆，一把搂住正在盼星星盼月亮的女人，将这一天降喜讯告诉给她。萧红握着那崭新的票子喜极而泣，觉得这男人可算是出息了一回。上苍啊，你的善心为何总是姗姗来迟？非要将这对苦命鸳鸯折磨得变形了才肯施舍一滴甘露呢？生活一旦有了着落，饿瘦的肠胃便第一个嗷嗷叫着欢腾起来，他们甚至比主人更兴奋。“主人啊，犒劳犒劳我们这些小变态吧，我们跟着你们吃了太多苦。如今，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好日子是你们创造的，也让我们跟着沾点荤腥吧。”萧*满心欢喜着，第二天竟起了个格外的早，他要亲自下楼去购买大列巴圈，犒赏自己的女人和肠胃。萧红满怀期待，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调，活蹦乱跳地去楼道里倒洗脸水。通过走廊的窗口，她望见自己的男人像个贪吃的变色龙一样，伸长了舌头从卖面包人的篮子里往怀里捉取面包、圆形的点心和大列巴圈。“他强健的两臂，好像要把整个篮子的食物都抱到房间里才能满足。最后他会过钱，下了最大的决心，舍弃了篮子，（捧着一大堆面包点心）跑回房中来吃。”（萧红，，《家庭教师》）不到八点的时候，打着饱嗝的萧*便匆匆地出门了，他要赶去为汪家孩子上国文课。一个时辰以后，他满含惬意地返回了。下午孩子们放学时，他又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为那新徒儿教授武术。他忙碌得像灌满柴油的过山车，呼啸着穿山越岭一点也不嫌累。努力一旦得到了回报，生活便蕴含了全新的意义。这次回来时，他的右手挟着一个包袱，欣慰地告诉萧红说这是他从当铺里赎回来的两件冬衣。萧*兜头罩脑地穿上了一件挺合身的酱色毛衣，却将更能遮风保暖的*绿色夹袍让给了萧红。萧红穿上那件连鞋子都能罩住、手被袖口吞没的长袍，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可怜的女人，冻得发紫的嘴唇也恢复了几丝血色。萧*大手一挥，像个急于炫耀*功的将*招呼手下的士兵，“走吧，我的爱人，让我带你去吃顿丰盛的晚餐吧！”华灯初上的朦胧夜晚，两只不但有了御寒衣物还有了收入来源的佝偻大虾竟然同时挺直了腰。是的，他们倍棒地挺直了腰杆，体会到了从虾转人的尊严。两只虾，不对，两个人，也不对，是将*引领着士兵穿过电车道，穿过客流稀少的破落之街，走向那除饿安良、填饱肚皮的幸福之门。那是一家市井小民才会经常光顾的大食堂，掀开一扇玻璃破碎、用纸板阻隔的黝黑之门，昏*锈豆的灯泡下，洋车夫和工人们正在这里吞食晚餐。十几张大条桌边全都挤满了边吃边侃得热火朝天的食客，劳动人民就是这么个苦中作乐的德性。他们一辈子像牛马一样劳作，充其量不过是为了能在吃饭时多点个二分、五分钱的小菜，最好能在别人沽上一碗烧刀子酒时自己也能灌上二两，不至于馋死当场。这大冷天的，煨暖了身子才好出力气干活挣钱养家糊口啊。萧大将*牵着列兵小萧红的手继续往里走，边走边找空位。终于，一位戴着盖耳帽的老工人三下五除二地扒拉完饭菜起了身，萧*让萧红坐在他留下的空位上，自己则激情满怀地去橱窗点菜。不久，堂倌用手顶着托盘，跟在萧*的后面向着望眼欲穿的萧红走来，托盘内放着五碟小菜和八个大馒头，全都挥发着氤氲的热气。萧*口喊“借光，借光”，坐在萧红对面的几个男人略略挪了挪屁股，算是友好地给萧*腾出了一点位置，萧*挨着桌角坐了下来。堂倌摆好菜碟，放下馒头，忙不迭地去抢下一单生意了。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如此丰盛的晚餐了，二萧深情地对视了一眼，不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萧*不忘提醒萧红说：“菜不够再加，把欠下的全都找补回来。”萧红两眼都笑开了花——左眼笑成了慧明的月牙儿，右眼笑成了开心的清泉儿，能不限量地大吃一顿真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满足啊。萧*啃下一大口馒头，突然大彻大悟似的走到一处卖熟肉的摊子跟前，豪爽至极地吆喝：“喂，给我切半角钱猪头肉。”萧红听得心花怒放，这三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一眼就能识别出那不是猪身肉而是猪头肉。看来，这家伙当独身汉时没少吃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满满一小碟猪头肉被兴冲冲地端了回来，然而萧*却发现萧红的眼睛一直馋勾勾地盯着另一处热气腾腾的肉丸子摊。萧*心道，五碟两分合计一角的小菜，再加上五分钱猪头肉，够了吧？再点就该有些过了。萧红恋恋不舍地缩回了目光，不敢看了，也不敢想了，下回来再点这个能馋破女孩子舌头的小东西吧。没想到那卖肉丸的却对着萧*喊道：“爷们，给俏媳妇来一碗吧？新起的肉丸子带汤，肉嫩汤鲜，全市最低价，只卖八分钱一碗。”萧*不确定似的问萧红：“够了吗？”萧红赶紧按快门似的按下心中的痒痒挠，低头狠嚼猪头肉说：“够了，太够了，再点就成慈*喜太后了。”但是她的眼睛终究没瞒住她那能拧出嫩*瓜液的心，还是忍不住对着那肉丸子偷偷扫描了好几回。那翻着油腻的泡沫，肉丸子跟着瞎捣腾——拉风似地上下忽窜忽窜，算了，坚决忍住不再看了，看得心里麻酸麻酸的。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知道这女人跟着自己就没过几天好日子。今天，大爷我终于头一回大额进账了，怎能不满足一次小娘们解馋的小小心愿呢？他再次披上盛装的盔甲，斗志昂扬地对着肉丸子摊主喊：“爷们，给我爱人来一碗，记得多加点汤。”带汤的肉丸子端上来了，那翻腾着油腻泡泡的热气立刻盖扫全桌。萧红的心登时欢呼膨胀起来，觉得自己幸福得就像贫民窟中的百万富婆。她悄悄地按了按贴身的内衣口袋，确信那嘎嘣脆响的十几元票子还在，于是便放心地品尝起味道奇鲜奇美的肉丸子来。萧*吞下一块猪头肉，咬下一口肉丸子，再撕扯下一块白面馒头，满含挑衅地问萧红：“敢不敢再来点酒？”萧红两眼放电地回应着男人的决战，“哼，你要喝，我就陪你喝。你今天了不得，可我也决不含糊。”小菜配猪头肉，猪头肉配肉丸子，肉丸子配酒，*金时代的*金搭档啊，这就是他们所能构思出来的最奢侈的享受了。过去有没有这种好日子呢？绝无仅有！今后还会不会有这种好日子呢？这可很难说！大门被掀开了，一股冷风顺势强灌了进来。萧红感觉潮湿的脚背被刺痛了，不由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两鬓花白的衰迈妇人背着一个冻成酱紫的小孩走进食堂，张口向屋里人乞讨：“好心人，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没有人可怜她，食客们全都耷拉着脸装聋作哑，只顾埋头吃吃喝喝。萧*看不下去了，拿起一个馒头起身准备给那乞丐婆送去，没想到却被卖肉丸子的摊主一把拦住，“爷们，这可使不得。这年头，千万别惯着他们，一天能来好几拨，一个比一个惨，你说咱们这些穷苦人还能救谁去？乞丐都奔来了，咱这食堂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几个靠门的食客窜起身将乞丐婆轰了出去，其中一个脑袋像金刚钻似的食客啪地一下关上门骂道：“这大冷的天，开着门吃食还不让大家伙都冻成冰棍？乞讨可以，但你不能耽误别人正常吃食不是？”坐在他旁边的食客嘲笑道：“我说刘麻子，多亏今天是个老婆子，你一把就能将她推出去。倘若明天换个花姑娘，保准你还会请她坐下来喝一壶呢。”“哈哈哈，哈哈哈......”满堂的食客全都发出跟疯的畅笑声。刘麻子大概是酒喝的有点多了，竟然和那位嘲笑他的食客揪打了起来，幸亏有相识的熟人将他们拉劝开。唯独萧红与萧*静静地吃喝着，没有参与这群说笑之中。他们这两位穷酸文人与这些底层贫民毕竟有所不同，不懂得为何要嘲笑那些落难之人。唉，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走下坡路呢？
第三十八章：甜蜜插曲文/弧度度食物温暖着肠胃，酒精温热着胸腔，两位吃饱了撑的的才子佳人走出深夜食堂，迎风高唱着繁星的歌谣。天上的星星在唱歌，地上的孩子们在唱歌，今夜吃饱了撑的人们全都在跟随他们一起唱歌。萧红裹了裹肥肠似的棉袍亢奋地说：“今夜星光灿烂，冷风变成了最好的醒酒良药，咱们不仅吃了猪头肉，吃了肉丸子，而且还喝了酒，可是总觉着吧，甜蜜的小夜曲还差把小提琴，知道欠缺点什么吗？”萧*干咳着大笑起来：“别考我，你知道我的脑筋不会急转弯。”“真乃傻瓜坯也！人常道，充实的人生需要酸甜苦辣均尝遍，你看咱们尝尽了酸辣苦，却唯独什么滋味没尝过？”萧*恍然大悟似的脱口而出：“甜！答案肯定是甜！可是寒冬才刚刚开始，春天还遥遥无期，山花烂漫只能在梦里绽现，蜂子们瑟缩在蜂房里半僵半死，哪里去寻觅蜂蜜来滋润干枯的心田？”“看我的！”萧红自信地牵起萧*的手，来到街口卖零食的小亭子里，买了两块纸包的方糖，红色的递给萧*，绿色的留给自己。他们的嘴里抿含着方糖，发出咂巴咂巴的吮吸声，甜蜜的唾液流进胃液，果然觉得苦尽甘来的日子比蜜还甜。萧*心道，这*点子日渐斑斓见长的小妮子，读书时只怕是如神农尝遍百草样品尝过不少这类杂七杂八的洋玩意儿吧。两只偷吃了蜂蜜的树袋熊摇摇摆摆地回到了欧罗巴旅馆，一时找不到浪漫词语的萧*看着萧红说：“你越看越像只破麻袋。”他当然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造成的，倘若他能给自己的女人卖身合适的衣服，不就让她变得摇曳生姿曼妙玲珑了吗？好女人都是让好男人滋养出来的，绝不是由着那些臭男人苛刻出来的。萧红自是不服，拖着萧*来到店堂的镜子前，指着他头上仅能扣住前额、后脑勺却被扔出几条大街的卷沿帽说：“瞧瞧你的丑角帽吧，像不像一只乡巴佬的乌鸦掉落在洋教堂的圆顶？再看看别人送给你的这件又肥又短的学生服，像不像精瘦的甘地穿上了丘吉尔的肥袍？”萧*贬驳不过萧红，只得孩子气地伸了伸手头，没想到那舌头竟染成了*魅的猩红。萧红抚掌笑道：“好一个色中饿*。”但是就在她一颦一笑之间，萧*也瞅见了她碧绿的舌头在唇齿间跳跃，当即回怼道：“不愧是个母夜叉。”回到房间后，萧红痛痛快快地躺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愿再想。萧*却坐在灯下皱眉沉思，忧郁重回他瘦削坚毅的面庞。他弯曲着指关节敲击着桌子，仿佛在自怨自哀地弹奏悲伤的琴弦。“你看我当家庭教师多么辛苦，每天来来回回地跑两趟，一折一返就是十几里路。辛苦一点我倒也不怕，可是这区区二十元，不吃不喝顶多住十天旅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真烦人啊，酒醒后格外心烦。”萧红想不出言语来安慰他，他们连茶叶也买不起，所以也泡不出能宽慰郎心的芳茶。“我们该怎么办呢？”男人敲击着桌子烦躁地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女人的心随着他的敲击一下一下颤动着。“决不能再过这种被动挨打的日子了！”男人稳准狠地击打着桌面说。对，我们要主动出击抢占制高点掌握主动权！女人的心追随着男人的击打一起一伏。雕栏玉砌繁华梦，醉里乾坤我独撑。不做人间惆怅客，玉笛棹头弄帆影。女人的心思总是细腻的，她发现男人的袖口磨破了，拖着几缕线条，不由心疼地说：“明天我去买来针线，替你缝补缝补吧。”男人瞅着袖口垂涎地笑了笑，没有作答，他的思绪早已飞跃到了那些青葱灵动的岁月。那是他的初恋，和一个叫敏子的姑娘......躺到床上，两人合盖着一张破棉被。男人的心思仍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仿佛在冰天雪地里仍搂抱着那团火烫的红唇绿袄。他伸出磨破的袖子指给萧红看，“你看，这桃色的线，是敏子给缝的。”萧红盯着窗口映进来的苍白月光，纯当耳边吹起了一阵不合拍的风，懒得搭理他。男人的喉头响着流水声，犹如久旱的溪流遭遇了春夜第一场喜雨，仍在忘我地无限贪恋无限留恋地说：“那绿袄紧裹的纤细柳腰，那散发着红宝石光泽的红唇，无数次点亮我的暗夜，无数次引燃我干涩的心窝，至今仍在我梦里扭腰飞旋......敏子啊，你是让我欢喜让我忧的蓝精灵，你是让我寸断让我板结的小仙女，你为何要将我们的爱恋斩断于最后一封信呢？”男人说到情深深雨濛濛处，情不自禁地抓起萧红生着冻疮的瘦手，忘情地摩挲着。一股又麻又酸、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电流涌遍萧红的全身，让她恨不能像白骨精一样抓出这男人的心肝看看。但是她强忍着，她知道这男人将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正躲在巫山云雨里和梦中情人幽会。也许在男人心中，得不到的才始终是最好的吧。“那红唇绿袄，那绿袄红唇，鲜明亮丽，孟浪狂浪。她攫取了我的心，夺走了我的魄，她去了天堂享福，却将我留在人间祈福。生活啊生活，你是何等不公啊！爱情啊爱情，你是何其不平啊！......”男人仍在疯子般呓语着，完全失去了廉耻，萧红只能权当他喝醉了，懒得和他计较。她两眼失神地盯着那惨淡月光，在白的墙壁上做*影漂移。记得他不是说过“爱便爱，不爱便舍弃”之类的*话吗？如今为什么却丢不开呢？可见人非草木，爱得有多深，伤得就有多重。第二天，清醒过来的萧*早就忘掉了昨夜的绿袄红唇，依旧忙碌得像个团团转的陀螺，不时举起鞭子狠抽自己几鞭，为的就是让自己能连轴转起来。萧红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或许只是杜撰出来欺骗自己的吧？男人在恋爱中说过的话——那些年吹过的牛撒过的谎许下的诺，女人千万别当真，谁较真谁就先输了。区区二十元，扣除每天两元钱的住宿费，再扣除每天一毛两毛的伙食费，请问二萧紧绷的神经还能放松几天？很快，他们就穷到要赊大列巴圈的地步，房费只好先欠着。可是那卖面包的只肯赊欠一天，第二天便说什么也不肯再赊欠了，而且还催逼他们交出头一天欠下的半角钱。好在萧*刊登在报纸上的广告有些见效，吸引了好几个人前来“参观”。一个穿绸衫的胖子一进门就说：“我要念庄子，白话文一看就明白，那不叫学问。”萧*说：“好，庄子就庄子吧，你想念庄子我就教你庄子。”那胖子又说：“你每天还得为我修改一篇古文习作。”萧*说：“可以，没问题。”但是那胖子回去后终究没再来。后来又来了一个“肺核痨”，他说医生让他多运动运动，他便想到了通过练武术来强身健体。偏偏那次萧*不在家，萧红让他坐着再等等。那“痨病*”边唠叨边等，后来不知怎的就不愿再等了，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起身告辞离去。第三个是来学“飞檐走壁”的，那家伙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善类，或许是想当采花大盗之类。他问萧*会不会“翻墙头如履平地”的轻功，萧*回答说“不会，还没到那程度。”那瘦猴子气鼓鼓地骂道：“轻功都不会，还妄称什么武术大师？我看你是扯淡大师！”于是骂骂咧咧地走了。第四个是拄着拐杖、戴着闪光镜片的老头，他没说要学什么，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研究了研究那床棉絮往外流淌的破棉被，于是边摇头边走了。萧红追随着老头碎碎念的脚步忽然想明白了，真正的大师是不可能穷得连床棉被都买不起的，她有点后悔没有提前一步将那破溢的地方叠到里面去。第二份家教渐渐地变成了幻灯片，住宿费却越欠越多，欧罗巴旅馆看样子也住不下去了，捉襟见肘的二萧又能搬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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