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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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9/13 16: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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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我小时候的家乡很穷。多数人家每年的口粮不够吃,常常要在主食中掺合箅糠和野菜,日子过得很苦。

但我们村子非常适宜种植甜菜,我是在闻着甜菜疙瘩的甜味儿长大的。因此,童年是浸在甜甜的欢乐里。那时候,笑是甜的,梦是甜的,歌声是甜的。有时候,哭也是甜的,骂声也是甜的。如今,连回忆也是甜甜的。

我家乡的小村子坐落在一条小河边,地下水位浅,田地平坦潮湿,土壤泥粘如胶,盐碱泛滥成灾,我们当地叫滩地。好多田地无法耕种粮食作物,只适宜种植耐盐碱的甜菜。

甜菜也叫糖菜,是一种耐寒耐碱的作物,可以说浑身都是宝。除生产蔗糖外,甜菜及其副产品还有广泛的利用价值。有些品种的茎叶是美味可口的食用菜蔬。所有甜菜的茎叶都是理想的多汁绿色饲料。还可以作为肥料还田,培肥地力,增加土壤中有机质含量。以撇茎叶做菜蔬的品种含糖量低,经济价值不大,村集体一般不种,人们都是在自家院子里种植十到二十株,够自己家吃菜就行了。

我对收获甜菜疙瘩的记忆非常深刻,尤其是生产队的妇女们切削疙瘩的场面。因为那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就会悄悄偷几个小疙蛋,互相掩护着各自拿回家里,可以切成片儿蒸着吃,也可以擦成丝儿合到饭里煮着吃。当然了,最典型的做法是熬成糊状的汁液,我们叫“糖稀”,盛在罐子里留着慢慢吃。有时熬渗到豆沙馅里,象红砂糖一样又甜又好看。有时候掺合到粥里,稠粥又香甜又好吃,稀粥又甜蜜又好喝。尤其是做玉米面窝窝头,如果里面放一些甜菜糖稀,窝头既虚又甜,分外好吃。

我记忆中最开心的莫过于每天下午放学后。正好是后半晌了,我们那些半大孩子最饿的时候。那时候曰子很穷很苦,中午吃的不是杂交高粱粥就是棒子面窝窝头,变个花样就是高粱糕或者玉茭面打拿糕,也没有什么副食,土豆条烩甜菜茎叶,偶尔滴个油点儿,汤里浮几个油花就香得不得了了。所以放学后,我们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搬饥”,所谓“搬饥”就是吃冷饭垫肚子。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象往常一样,都拿着干粮来到老地方互相攀比着吃,结果我的一片冷拿糕最香,因为上面涂了一层甜菜糖稀,让我好不嘚瑟。到了第二天这个时候,最令我难忘的一次“搬饥”发生了。几个小伙伴拿着干粮都没去老地方,却是不约而同的一起来了我家,嘻嘻哈哈地冲着我笑,我只好把糖稀罐罐取出来,不一会儿,小罐子就底朝天了。

记忆中有开心快乐的甜蜜情节,也有非常深刻的良苦教训。那是秋末初冬的一天晚上,天气已经很凉了,家里不怎么暖和。闹哄哄玩了一天的我,晚饭后早早就钻进被窝,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甜甜地做梦了。忽然,坐夜回来的父亲叫醒了我,手里提着两个甜菜疙瘩,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凶巴巴的斥责我:“混小子,这两个疙瘩哪来的?”说着,撩起被子照我屁股就是两巴掌,睡眼惺忪的我森森的疼,流着泪硬是没敢哭出声来,哽咽着向父亲求饶:“不了,不了,爹,我再也不敢了!”其实,看到父亲提那两个甜菜疙瘩,我就明白了。那是傍晚时候,我从队里准备明天进县城往甜菜站送疙瘩的大车上偷回家的,悄悄寄放在水缸赫拉的两个疙瘩。这两个疙瘩我没有吃出甜味来,而父亲狠狠的两巴掌不仅打在了我身上,也深深地打在了我的心上。从此,我深深地记住了父亲的训示:坚决不做不劳而获的事,坚决不做白占公家便宜的事,坚决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后来,改革开放了。省市调整产业结构,大同糖厂转产不做糖了,不收购甜菜疙瘩了,故乡也就不种植甜菜了。

去年秋末,我又回了趟故乡。一脚踏上白登河堤岸,只见河畔沃野绵延,良田平坦。过去种植甜菜的盐碱滩地不见了,虽然刚收了秋,可一阵秋风吹来,一望无际的田野飘荡着各种庄稼秸秆的禾草香味,让人闻着就心里甜滋滋的。原来,经过多年的改良,盐碱地造成了高产稳产田。因此,故乡的父老乡亲,虽说不种甜菜疙瘩了,可生活过得越来越富,越来越好,比蜜还甜。

啊!我的故乡终于脱贫致富了,撵走了穷,撵走了苦,父老乡亲希翼的甜神降临了人间,生活越来越甜了。此时,我心中一阵甜甜的激动,脸上情不自禁地洋溢着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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