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癌症的动机不仅是怜悯或者恐惧,也是为了满足我们的求知欲望。自行车代步在芝加哥大学的校园里已经成为一种风潮,人们纷纷效仿,因而并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每天都有个人雷打不动地骑着一辆红色的自行车横穿校园。如果稍微仔细一点观察,你会惊讶地发现骑车的人是个姿态优雅、白发苍苍的老者。但是,估计你怎样也想不到这位快乐的老太太已经88岁高龄了,你更不会想到这位5个孩子的祖母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科学家,她最近刚刚被授予了国家最高平民奖:总统自由勋章。她就是珍妮特·戴维森·罗利。身为癌症研究领域的前沿人物,珍妮特的最大贡献是证实了癌症是一种与遗传有关的疾病。她所面对的问题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诸如细菌里糖代谢的过程,或者人体内胆固醇的调节过程等。在学术的道路上,她并不是孤独的,与她同时展开相关研究的学者包括莫诺、雅各布、布朗以及戈尔茨坦。他们共同的目标是寻找一种调节机制被打破的异常情况,并且搞清楚其发生机理。正是珍妮特的突破性发现让人们开始重新审视癌症,与此同时能够治病的新药也应运而生了。
珍妮特成长于大萧条时期的芝加哥。因为生活拮据,幼小的她就跟着父母频繁地搬家和换学校。时势艰难,生活不易,于是任何的娱乐活动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在这时,珍妮特的父亲开始引导她收集邮票,这很快就让她在细节分析上显露了天分。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能够分辨出事物之间轻微的不同,如是否少了一个句号或者什么其他符号。这个习惯一直跟随她至成年,并在她之后的研究道路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高中读了两年之后,珍妮特获得了芝加哥大学的特别奖学金,并在15岁那年成为芝加哥大学的学生,在那里完成了剩余的高中及本科学业。珍妮特在这种既充满挑战又富有帮助精神的环境中茁壮成长,与此同时她对生物学和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她申请并进入了医学院。但是在年,那个女性还未获得真正的平等权利的年代,全班65个名额,只有3个预留给了女性。由于当年的女生名额已经满了,珍妮特只能等到下一年才能入学。尽管如此,她入学的那年也只有20岁。年,珍妮特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毕业后的第二天,她就嫁给了自己的同学唐纳德·罗利。珍妮特很早就完成了学业和相关的职业训练,但她真正走上科研之路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刚刚进入医学院的时候,她只是想成为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她对当医生有一点点兴趣,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兼职。
所以刚刚完成实习后,她就和唐纳德组建了他们的小家庭。珍妮特有了4个孩子,她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了孩子的抚养和教育,而她自己的事业仅仅限于每周坐诊几天,开始是在马里兰州,后来他们又回到了芝加哥。其中一个诊所会给有发育障碍的小孩看病。年,唐氏综合征患儿的病因被确定,是由于人类第21号染色体多出了一条拷贝。这时距离搞清楚人类染色体确切数量〔23对,46条〕刚刚过去了没几年。正是由于频繁地接触到唐氏综合征患者,珍妮特开始深刻地思考这类遗传性基因疾病。在诊所工作了数年之后,珍妮特想重回科研领域攻克医学难题,她对这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跃跃欲试。机会很快就来了。当时唐纳德正计划他的学术年假,准备去牛津大学访问霍华德·弗洛里,后者是查尔斯·埃尔顿的挚友,也是年诺贝尔奖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共同获奖者,他的主要贡献是合成了青霉素。珍妮特认为她可以利用在英国的时间学习染色体分析技术,并将其带回芝加哥。在当时,整套技术流程包括首先分离血细胞,之后将其培养在富含同位素标记的DNA前体的培养液中,血细胞的染色体就会嵌入被标记的DNA前体,而同位素释放出的射线会在特殊的胶片上显影出染色体的轮廓和形态。这项技术确定了人类染色体的数量,并且可以用来检测染色体异常的情况,但是基于精确度的限制,并不能提供更多有关染色体的细节信息。珍妮特很快掌握了该项技术,她参与了一项研究细胞在分裂时染色体如何自拷贝的工作,并与其他作者共同发表了一篇学术论文。
回到芝加哥以后,她决定停止诊所的工作,全心投入科学研究事业。珍妮特找到了利昂·雅各布森博士,他是阿贡癌症研究院的院长,也是芝加哥大学曼哈顿计划研究组前首席医生。珍妮特只发表过一篇学术论文,但是她拥有非比寻常的勇气与坦率,尽管她面对的是大人物,但她从没有打过退堂鼓。『我在英国曾经开展了一项科学研究,我不想放弃,我想接着做下去。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只需要一台显微镜和一间暗房而已。还有,我希望是有偿工作,因为我得请人照顾我的孩子们。』不得不说雅各布森非常有眼光,他同意了所有的条件,珍妮特终于以研究者的身份开始研究工作了。珍妮特最初的研究对象是血液异常患者的标本。在这些异常血细胞里,她能够判断出染色体的缺失或多余,但是无法辨别具体在哪条染色体上发生了这些变化。这个难题直到一种新的染色体显带技术的出现才得以解决。珍妮特为了学习这项技术又专门去了一趟英国。之后,她开始重点研究白血病人的染色体异常样本。年初,在两个急性白血病患者的血液样本中,珍妮特发现了一种不寻常的现象:8号染色体和21号染色体同时断裂并错误地连接配对了。这种现象后来被命名为『染色体易位』。两个病人发生了同样的染色体易位并导致了同一种癌症的发生,这个奇特的现象立即就引起了轰动。在那个时代,癌细胞含有异常数量的染色体是一个普遍的认知。但是如果仔细考查的话,许多癌症的染色体异常表象是多种多样的。由于缺乏统一的可辨形态,染色体偏差通常被认为是癌症发生之后的现象,而非致病原因。所以,人们对于遗传因素导致癌症发生的说法并不接受。
到了年,佩顿·劳斯获得了诺贝尔奖,他的成就是发现了一种可以导致鸡患癌的病*。他这样说道:『对于癌症发生的原因,一种普遍的认知是致癌因子导致了生物体细胞内的基因发生变化……但是无数的例证已经让我们彻底抛弃了这个理论。』难怪珍妮特感到如此兴奋。正是在以上种种质疑传统理论的声音当中,珍妮特意识到她在那两个白血病患者血液样本中的发现可能揭示了癌症的致病机理。她向著名的《新英格兰医学期刊》提交了一篇简短的报告,但是遭到了拒绝。她打电话过去询问理由,得到的回答是她的发现『不重要』。之后她转投了以晦涩难懂著称的法国杂志《遗传学纪事》终于得到了认可。紧接着,珍妮特开始研究慢性白血病患者的样本。相对于前文提到的急性白血病,这已经是一种不同属性的癌症。珍妮特沉迷于比较这两种病症的异常染色体,即使休假在家,她依然兴致勃勃地